“自己想就自己想!”朱慈烺只好作罢,其实他似乎也有点想法了,没有清晰而已。
“没别的事情,臣就回去了。”陈燮笑着拱手告辞,朱慈烺想留,又摆摆手道:“算了,还是我自己伤脑筋吧。”陈燮告退,回到内阁时,一干阁臣正在等他。
“思华,道歉意思,你得有个章程。”周延儒很主动的问,陈燮上前一一拱手致意,稍加思索便道:“我就说一点,去《京都时报》登一则联名启事,说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行了。”
陈燮真的很“大度”,这个大度简直是打在文人的软肋上,举人们都是极为要脸面的,跟一个前艺术工作者道歉,那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条件开出来了,做的到做不到,都得去做。这就是陈燮的态度,众人一听是这个条件,心里都暗暗冷笑,果然是“胸襟如海”陈思华。
诏狱里的举人没受太大的罪,就是被虱子咬了一些包包。一帮人在狱中,一开始还是很激昂,进诏狱啊,这可是人生的一个闪光点了。大明的文臣就是这么奇怪,骂过皇帝,进过诏狱,博了廷杖,都是人望的一部分。这几点在成化朝,简直到了巅峰。
崇祯朝的话,这个情况稍稍好一点,没那么夸张了。正在憧憬建新第一诏狱的美名时,外面的消息不断的传了进来。举人嘛,坐监牢也是有特殊待遇的,能见见外面的人什么的。很快就有些同乡来看望,贿赂一下狱卒,送点酒菜进来之类的事情很正常。一帮举人坐监狱,在稻草堆上喝酒,一个比一个慷慨激昂,一个比一个从容赴死。眼花耳热后,什么都不在话下。互相吹捧都是初级水准了,都在无限拔高自己。
预想中的御史言官掀起的滔天巨浪没出现,平静的京师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一下大家都慌了神了,抗旨的罪名可是很要命的。赶上陈燮人在天津,来回折腾了好些天,诏狱不是酒店不是宾馆的,在里面睡几天稻草,很快就清醒了。决定命运的时候到了,一群举人在狱中获悉陈燮回京,加快了托人打探消息的速度,这不是好玩的,恩科在即啊。
混到举人本身就很难了,谁不想金榜题名?现在可能会失去这个机会的时候,大家岂有不慌之理?真的以为他们就是什么正义的化身?无畏的斗士?这么想就错了,他们是有所图的!就是所谓的人望了!现在人望没看见,似乎连科举都要断送了,换谁不慌?
明朝的读书人,或许是有正人,更多的则是一群逐利者。这就跟微博上的营销号是一个路数,发微博拿钱,这里是闹事博名声。形式不一样,本质是一样的。
在锦衣卫的放纵下,消息再次进入了诏狱内,现场一片死寂。十几个人关一起,大家没了最初几天的精神头,也没了自我吹嘘的那股子劲。都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之中,最终消息是花了五十个银圆从狱卒手里买来的。得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有逃过一劫的感受。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呢?大家都不言语了。当初去拦车骂娘,是谁挑的头,不是说好有事自己一个人承担的么?现在怎么就要联名了?这时候吧,大家的眼神都不对了。
程飞倒是光棍的很,看看一干同仁似乎都在犹豫,站起来拱手道:“出去之后,在下一个人前往陈府,登门道歉赔罪,请求陈阁部允许,由在下一个人登报道歉,绝不连累大家。”那个被打的举人刘魁,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看着程飞觉得很不真实。都是一个县的人,谁不知道谁啊。这货忽悠别的举人还行,想忽悠我?你要能这么大义凛然的,当是就不是我出去拦车了,应该是你去拦车,我来组织人救你。
“事情因在下而起,自然是在下去登门道歉,绝不连累同仁。”刘魁很快就想明白了,这货不是去登门道歉的,这是去投献的。呵呵,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想明白了么?站起来的刘魁,义正词严,慷慨依旧。程飞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很快就铿锵有力道:“好,你我兄弟就一起去,好兄弟,一辈子。”说着两人握紧双手,感动的其他人都在流泪,感人啊,太感人了,将来这一幕,一定要记下来告诉后人啊。在某某年某某刻,祖先是蹲过诏狱的,多么的高大上啊,更高大上的是看见了大明文人铁骨铮铮的一幕。
两位铁骨铮铮的好汉,放出来之后,先去洗澡,虱子药用了n多,皮肤都搓下一层来,才算是勉强洗干净,坐监狱的衣服自然是要丢掉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写拜帖。外头人自然是一个都不见,闭门寻思,怎么才能搔到陈阁部的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