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凝提起商业来,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神情十分热切。
“你不是学的儒家学生吗,怎么对商道这样热衷?”柳寒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这人压根不象士林学子。
“我学的是道典,道典中同样有商道,为商之道,经商并不违反道典。”陈凝抗声道,神情中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柳寒笑了笑:“江南会与周家,黄家,凌家的关系是什么?”
陈凝抬头看着他,沉默了半响,摇头没有说话。
“摇头是不知道呢,还是不肯说?”柳寒说着拿起账本,翻了几页:“这是分红账册,周家家主周波,黄家家主黄恒,凌家家主凌琳,怎么象个女人的名字,他们都签字摁了手印。”
陈凝抬头应道:“大人难道不知道,这凌家家主凌枰身体很差,常年卧床不起,凌家现在的大小事都是大小姐凌琳做主。”
柳寒微微点头,心里暗骂顾硕该死,他对吴郡的了解都来自内卫的情报,可内卫在吴郡的力量非常薄弱,顾硕在扬州经营这么多年,却连这个都没掌握。
他忽然想起个问题,便问道:“你们江南会与百工坊做过买卖没有?”
陈凝点头:“作过两次,但百工坊开价太高,当然他的利润也很高,可...,价格高不说,产量还少,大人你想,我们走海一次,风险奇大,海上有海贼,风浪大到你完全没法想象,最初开辟海上航线时,我们出去三条船,翻了两条,后来慢慢的摸清规律,这损失才减少下来,现在几乎可以不损失了。”
“所以,陆家虞家想要海图,你们不肯给。”
陈凝点点头,柳寒也微微颌首:“换我,我也不给。”
柳寒的审问多数时候象是在聊天,陈凝的神情很轻松,觉着这位大人看上去很奇怪,一点没有官威。
“我对江南会的运作有不明白,你们是怎么运作的?”柳寒又问。
“我们主要是针对海外的需要,吴郡还是太小了,我们曾经想卖到会稽郡,甚至整个扬州,可,几次西进,都失败了,所以,我们便开辟了南洋航线,每次卖货之后,我们便要统计那些东瀛人高句丽需要什么,然后回来便组织货源。”
陈凝的回答让柳寒有些苦笑不得,这恐怕是最原始的市场调查了,江南会的人看来挺会经商。
可惜了。
“大人,”陈凝抬头看着他,突然问道:“是不是陆家虞家他们暗中作祟,目的便是为了我们的海图?”
柳寒微微摇头:“当然不是,陆家虞家有这本事,还用等到现在,你们胆子太大了,当初吃下卫振的十多万石粮食,几万匹绸缎棉布,就没想过,将来朝廷有可能追查,唉,这才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陈凝也叹口气,低下头,柳寒说得没错,如果陆家虞家张家有这能力,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柳寒没有趁机追问,而是让陈凝下去休息,他到牢房里看了徐维,徐维是被虎贲卫带回来的,那汉子在将其重伤后便离去了,虎贲卫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虽然他挂了块虎贲卫的牌子。
徐维盘膝而坐,两眼失神的看着他,也不言语,柳寒在牢房外看着他,无声叹口气,转身出来。
还在扬州时,他就向宫里报告了对卫振一案的处置,宫里的回复在前两天到了,宫里的要求就一个,吴郡不能乱。
吴郡不能乱,柳寒思考后,认为宫里在担心畲人叛乱,所以,对涉及到畲人和山黎的事,他非常谨慎小心,到现在,吴县该抓的人都抓了,可畲人和山黎没动一个。
现在,他必须处理畲人和吴郡士族门阀,这两个处理好了,江南会铲除了,吴郡也不会乱。
“大人,有人求见。”魏豹突然出现在面前,低声说道。
柳寒眉头微皱,这几天,周家的黄家的凌家的都递了请帖或拜帖,他都挡下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见他们。
“他没说名字,只是说禁军旧人。”
柳寒眉头扬起,低声吩咐:“你亲自去,从后门进来。”
魏豹点头,转身出去,柳寒则走向后院,没过多久,魏豹带着一个穿着陈旧棉袍,带着斗笠的,穿着旧草鞋的汉子进来。
柳寒让魏豹退下,左右无人后,才问:“我算计着你早该回来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汉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刚毅的脸,正是去了汝南的厉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