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给你买点早餐和头疼药。
然而当我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我很不高兴,你怎么可以一副不负责任的样子,怎么可以用完了就把我扔掉?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易放弃,我现在都有最充足的理由追着你不放。
我决定大展身手。
只可惜,人生总是会有些意外。
我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这个时候我公司遭受了创业以来最大的难关。
那一年的股市本来蒸蒸日上,所有的人几乎都沉迷于其中不能自拔,甚至于发展到了街头买菜大妈开口必谈股市的时候。然而经济危机就在这种看似繁荣的假想中席卷全球,犹如一场飓风,将全球经济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当然也严重地影响了中国的企业。销售额大幅度锐减,经济严重滑坡,各企业裁员,缩减成本,人们从虚假的繁荣中醒悟,跌倒了冰冷的地上,才发现当时的形势是如此的严峻,几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经济危机的恐慌中。
在这种大环境下,我的公司也不容乐观,当时投资物流系统需要很多钱,可是金融危机了,以前拿到的钱都投得差不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敢投给我们钱。
那一段时间,我和我的合伙人几乎是疲于奔命,想尽办法,可是依然筹不到钱。当时大家都不容易,认识的所有朋友也都熬得非常艰难。你也应该记得那个时候有句话,说是现金为王,所有的人,所有的企业,都在缺钱。
最艰难的时候是,我们账上的钱只能再熬个三四天,如果融资拿不到钱的话,公司只能倒闭。
叶宁,我在这里说这个,并不是解释什么,也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
事实上这么多年风里雨里,我也都走过来了。外面采访,说创业史,说点冠名堂皇振奋人心的话,谁也不愿意提过去的种种难处。我也不需要靠着这些过往博取什么眼球。
只是我必须让你知道,为什么那一次之后,我竟然一直没有时间去找你,以至于错过了本来属于我的一个最好的机会。
那是我最狼狈最憔悴的一段时间,也是我压力最大的时候。我身边的那些合伙人,都是这几年跟着我一起走过来的,有的甚至是我从前途待遇绝好的大公司里挖过来的。他们相信我,把前途交给我,这才留在公司里一直干。
我自己其实倒是没什么,我不怕,可是却怕就这么葬送他们的前途,怕他们几年的辛苦沦为一场空。
这些痛苦和恐惧,我也只能自己忍着,压下来,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头上都长了白头发,到了这个时候,才能明白什么叫一夜白了头。
可是就在这一段时间里,你却出了事。我知道你的性格,你肯定不会参与这个金融受贿案的,可是没办法,你参与了那个项目,就很难择清。当时你被关押起来审讯,却又被发现怀了孕。
没办法,自顾不暇的我,只能请了律师帮你辩护,然后设法引你去了国外。假如我从此彻底一败涂地,那就永远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吧。
后来终于在几乎绝望的时候,我拿到了两千三百美金的投资,让这个公司得以支撑下去。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出现你面前了。
你生了楠楠,你很幸福,陈姐说你抱着孩子每天都在笑,望着孩子时你温柔的目光是我从来么见过的。你说这是上天赐给你的宝贝,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困局,你现在的样子,正是我最喜欢的,安静祥和,柔美动人,你望着楠楠的眼神中,几乎倾注了所有的爱。
我不知道如果我贸然出现告诉你一切,你会怎么样?
我恨不得把全天下最美好的都放到你面前,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我自己。
我知道的,你厌恶我,尽管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
所以我保持了沉默,远远地望着你们,亲手为你装修了一套最适合你的房子,引导你去开了一家咖啡馆,用我的方式守护在你身边。
叶宁,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操控你的生活,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半点委屈,尽管我的方式在你看来有些诡异。
其实我也看到有人追求你,我心想,假如你能接受,那就接受吧,可是你依然没办法接受,你根本无动于衷。霍晨的事儿,在你心里刻下的伤痕太重了。
你说你没有能力去爱别人,你说你不适合婚姻,更不适应去陪着一个男人,你说你最爱的人就是楠楠。
有时候看着你抱着楠楠时那满溢温柔的笑,我觉得也许这样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你这辈子,或许就会这么过下去,有一天看着楠楠长大,结婚生子,而你花白着头发在夕阳下拄着拐杖散步。
到了那个时候我依然可以远远地看着你。
有时候我会觉得,其实你就是我的妻子,而我,会偷偷地把自己当成那个你根本不知道存在的丈夫,隐形的丈夫。
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得的是恶性脑瘤,根本活不长了吧。我想过再看看楠楠,可是又觉得,既然我将不久于人世,何必让他记住这个生病的父亲呢,就给他一个念想吧,告诉他,他的爸爸在遥远的西半球。
现在岳宁集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在我名下,我已经立下了遗嘱,全部留给你。另外我知道楠楠要上学了,我不知道楠楠会喜欢什么样的地方,所以准备了三套房子,每一套房子都有一个不错的学区,也都装修好了,你自己随意处置吧。
至于陈姐和小若,你既然不喜欢,那就让她们离开吧。
我就这么走了,可是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你,所以我还写了另外一封信,委托一个朋友照顾你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在我死后,我会委托律师把那封信交给他。他叫沈从瑞。
叶宁,不要拒绝我最后的一点好意,让我九泉之下能够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