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这铺子,是个套间,外面摆着各种货品,里面就是住的地方,闲着没事儿睡不着,我拿着鸡-毛掸子收拾了一下,在走过一个摆放着纸码香烛的货柜的边儿上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咕噜地一声碎响,低头看时,货柜底下,一个坛子正在我的脚边颤抖着,看起来,像是被我踢到了,可是,刚才走过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感觉到自己碰到什么东西啊......
心里头想着,下意识地伸出脚丫子想将那坛子扒拉到一边,可,自己这脚丫子还没碰到那个坛子,那东西,便原地一转碾了出去,虽然幅度不大,却刚好躲过。
“......”
手里拿着刚刚取下来的一叠纸钱,我低着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坛子,此时才发现,那坛子被人用盖子封着,上面,十字交叉地贴着两张符箓,我虽然看不懂符箓上面写的内容,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坛子透出的寒意,正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脑子进水产生幻觉了,却见那笼子里的老猫也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坛子,耳朵竖起来,半天没动。
“你看什么?还不睡觉啊?”手扶着腰在门口扭啊扭啊地走进来,三叔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看看他,又看看那坛子,什么也没说。
“哦,我知道了。”三叔说着,走过来将那坛子抱起来,在坛壁上面拍了一下轻笑道:“咋的?看上我大侄子了?”
说完之后,这老头子搬来凳子站上去,又小心翼翼地将坛子放在了橱柜的最上边,我这一抬头,吓了一跳,那上面,密密麻麻地摆着好多类似的东西,一字排开,少说也有十几个,坛子虽然不一样,但是,那封条一样挂在上面的符箓却如出一辙。
“三叔,这......”指着那上面的东西一脸惊讶,我转头问他。
“都是死鬼,还没来得及送走的。”三叔说着,抬头看看,随后点了一把檀香在手里抖了抖,将手里的东西插入香炉放在柜台的一个空当里头后,高举法指施了一个象征性的礼节,便拍拍我的肩膀让我早些睡下。
“这东西就这么放在屋子里?”总觉得,跟这种很阴的东西共处一室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咧着嘴苦笑道,对方闻言,将坛子借过来重新放到架子上,随后拍拍手对我说:“这也是没办法,放在屋子里,相对稳妥些,你看这上面的一排,少说也有十几个了,其实,每过三个月,都会有专人来取走他们的,只是,孤魂野鬼,抓也抓不尽,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三叔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见他皱着眉头一副很操心的样子,我跳上那个临时准备的钢丝床笑着问他:“诶,三叔,你这几年,一直在抓鬼么?”
“也不全是,妖魔鬼怪,什么样的东西也都遇见过,等有机会你跟我走几趟,到时候你就知道做我们这行当有多不容易了。”三叔说完,拍拍我的肩膀,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老头子走进里屋睡觉去了。
因为是在夏末,这天气还挺闷热,晚上睡觉的时候半掩着门,我就抱着被子躺在三叔从库房里头拉出来的钢丝床上,那檀香的味道,很浓,一闭眼就让人不自觉地想到刚死人的时候守在灵堂里头的情形,加上,这一晚上的所见所闻在起作用,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只要眼睛一闭上,就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贼笑着往外蹿。
三叔想让我在这边帮他的忙,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说帮就能帮的,因为大学的课程比较少,所以,没事的时候我就过来溜达一下,说来也奇怪,一连好几天,三叔都没有拿到新的单子,所以,一直对这种行当心生向往却又始终没有迈出第一步的我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趴在柜台后面等着。
三叔这铺子里头卖的都是一些寿衣啊,花圈啊,纸人纸马还有骨灰盒一类的东西,清一色,全是殡葬用品。来往的顾客并不算多,他也不把这个当成主业,我总觉得,老头子开这么一个铺子更像是在打发时间,不过,我的到来确实让他松了一口气,以前不行,现在有我了,没事儿的时候,这老头子也可以溜溜达达地跟人下下象棋打打牌了。
比较好玩的是,三叔竟然会扎纸人,实在闲得不行了,这老头子就会拿个板凳在铺子里头削藤条,先编个大体的框架,然后,自己拿着浆糊在往上贴纸条。
至于那种人头,相对复杂些,他铺子里头有两个木头的雕像,光溜溜的一男一女,要制作纸人的脑袋,就用打湿了的纸张一张一张地往两个木头脑袋上一层一层地贴,等厚度差不多了,就拿出去风干,待纸张变硬之后就用小刀破开硬纸的后脑勺将里头的木雕取下来,剩下的那个空壳子脑袋就跟人的五官一模一样了,我没看过面具是怎么做的,但是,我觉得原理上来讲可能也差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