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走马观花似的相亲,更讨厌被人贴上各种子虚乌有的标签,可是,她也常常不自觉地给别人打标签,没有分毫的犹豫——她有一双世俗的眼;
她讨厌别人以貌取人嘲笑她肥胖的身体,可是她也曾为了显瘦大冬天的只穿一条单裤,也喜欢那些长相俊美的男性,甚至为了达到某个人的审美需求而特意减了肥继而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她有一颗虚荣的心;
她常常打了鸡血似的唱高调,给身边的人指点迷津,可一旦事情轮转到她身上,她立马缩回坚硬的壳里,躲得远远的——她有一双怯懦的腿脚。
她总是喜欢表现得不可一世来掩饰自己求而不得的内心,并竖直了耳朵听取四方的声音,深藏悲喜——她有一对自卑的耳朵。
她老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并戴上一张无所谓的面具来掩盖自己对未来的不可控而产生的焦虑和惶恐——她有一张虚伪的嘴脸。
整个下午,毛线都沉浸在对自我的深度剖析里,并给了一个肯定的总结: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有爱人,活该一个人孤独终老!如此,她又发现了一条,其实骨子里,她是个有点丧的人,远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激昂!
临近傍晚的时候,毛线还是出去了一趟,临走前找了尼雅,问她借一件护士服。
“在医院了呀!”尼雅微讶,心说谁会往家带护士服呀?再说医院都有统一清洗消毒的地方。
“哦!”毛线点头,道:“那你帮我找一件你的白衬衣吧,要长款的。”
她知道尼雅有很多白色衣裳,找一件类似的,不太难。
“跟护士服比较像的?”尼雅眼珠子一转,又想歪了,心说她姐该不是有什么特别用途吧?现在可不是好时候啊,肋骨还裂着呢!
“是!”毛线道,并未留意到她的眼神。
半个小时后,一个穿着白衣白鞋,戴着医用一次性口罩的女人出现在中心医院的住院部里。
她寻着病房外贴着的名字一个个找过去,最后在一个床位前停下。
正值晚饭时间,家属都出去打饭了,病人也只有两个,都在睡觉,房间里的灯都没开。
她寻着楼道里的灯光看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往枕头下塞去,不料她手伸到一半,就被人给捉住了,他手背上还有输液埋的针头以及半管回流的血液。
“不要你的钱!”男人道,他鼻息有些微弱,似乎怕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又重复了一遍:“不要!”
“要老师,我本人是非常欣赏您的骨气的!不过,这钱也不是白给的……”
床上的男人哼了一声,带着病态的鄙夷,他就知道,毛瑾那个老财迷教育的女儿会是这个德行,真是一点也没随了他!
“听说您这手术费用要五万块,而您不做这个手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随时会有挂掉的可能!”毛线索性一把扯了口罩,道:“那这就算是救命钱了……您给了我一条命,我现在还您一条,咱们从此,两不相欠!”
男人怔了一下,右手倏地垂落下去,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近似抽搐的嫌恶!
“当然,如果您觉得给我一条命这种说法,对您来说,是种侮辱的话……”毛线冷笑了下,身子弯下去一点,不轻不重地道:“您完全可以把这钱当作是您售卖精子的报酬,五万块一颗,不便宜了!”
男人猛地抬手,想要给她一巴掌,触及那沉甸甸的纸袋子,竟脱力一般无声地瑟缩了,他用小指勾了下被角,压住纸袋的一角。
毛线兜在衣袋的手紧了又紧,嘴唇咬了又咬,最后,生生从颤抖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