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毛线正耐心地安慰着不停念叨着“磨球”的小侄子:“毛球过两天就来了,姑妈一人抱不动你俩!”
“姑妈——疼!”书涵嘟着小嘴朝毛线胸口吹了口气:“吹……吹!”
“哎呀!我大侄儿真乖!姑妈这么早就享着你的福了啊!”
毛线揉着书涵的小花脑袋,眼神安静又温软,好似一阵暖风,吹得木加一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的草木尽数复苏,为之顷摇,为之张狂……
他想,她本该是一位贤妻良母啊。
毛线察觉到脸上的目光,对着后视镜里的他歉意地笑了笑,她想,也许,她又惹他勾起了对他那位绝情的前女友,或者说,消失的爱人的思念。
接下来,毛线小心翼翼地哄着书涵,她低声说:“书涵乖一点,别闹,别吵着木叔叔,他在开车呢!”
她声音低沉,带着点歉意以及些许警示。
木加一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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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毛线亦笑了下,算作回应。
机场的服务越来越人性化,即便没有何方的照拂,毛线也跟着侄子享受了一会儿特殊照顾,刚去柜台,执勤的人员就帮她申请走绿色通道了。
“您别着急,带着孩子在附近休息一会儿,登机前半个小时,会有专员带您过来乘机。请确认电话可以保持畅通。”一位地服姐姐道。
“好,谢谢您,辛苦了!”毛线微笑致谢。
她跟人道谢时总是会习惯性地点一下头,好似有意把对方抬高了一截,地服姐姐很受用,顿时觉得她气质非凡,刚还像花骨朵一般拘着的笑容顿时就绽开了——试问哪个做服务的会不喜欢懂礼貌又有涵养的顾客呢?
如此,对一旁抱着孩子的木加一也高看了一眼,能识得漂亮女人的男人不少,能读懂内涵女人的男人却不是很多……
“我带你们去旁边的茶餐厅坐一会儿?”木加一轻抚了下孩子的后背,这小子睡了一路,这都下车半天了,还哼哼唧唧地不肯睁眼呢!
“不……你不忙么?”毛线想起他早上那个“不要客气”的请求临时换了委婉的说法:“你看到了,人家都安排得很好,我这没事了。”
她一向独立惯了,不太喜欢使唤人,尤其是男人。
“送佛送到西!我得看着你们进去安检才好,不然王鑫远那儿……不好交差!”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一副使命必达的口气。
“不用搭理他!”毛线嘴上客气了一句,身子却不再拒绝,由他牵引着走向旁边的茶餐厅。
他四下里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了她一眼。
毛线点了下头。
没有语言交接,完全是老熟人的套路。
这种感觉,带着点诡异的危险,毛线嗅到了,不自觉地拢了下外套——外头下了雨,是那种细细的无声的风一吹就歪的毛毛细雨,下车时,木加一将外套撑在胸前,一头盖着书涵,一头遮着毛线,故而,她并没有淋雨,外套上只是隐约留下一点淡淡的痕迹,不仔细触摸,几乎发觉不了……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经历了什么?
毛线隐约觉出身体里有种可怕的念头,像是两片吸饱了水分的幼芽,正铆足了劲儿地鼓掌、欢呼、伸长,大有破土而出之势,她下意识地捏紧了外套,好似那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毛老师?”
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毛线回神,还未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眼神中带着点恍惚和迟钝。
“您在叫我吗?”
她用力眨了下眼,不是为看清眼前人,而是为他身后不远处排队的某个身影——跟记忆中几乎完全重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