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问问,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愿望,想办法帮他实现,我找地方上的朋友尽力帮他疏通一下,就算服刑也不要在这个地方,哪怕是去新疆搬砖。”曾达慢慢走进审讯室,而詹天涯则站在窗户口静静地看着审讯室中的两人。看着吴少卿又点燃了一支白色的中南海,慢慢地抽着,微笑着向曾达说着什么。没多久,曾达领着吴少卿从审讯室中走了出来。
“他说只是想出来透口气,让我们帮着照顾一下他刚入伍不久的弟弟。”曾达靠在门口。
吴少卿慢慢走到走廊外面的那一排窗户处,盯着外面漆黑的天空中闪烁着的繁星,道:“谢谢两位,你们的存在让这个国家有了希望,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干嘛的?是警察吗?还是其他什么部门?好像不是,你们可以调动这里的武警部队,听口音又不是这里的人,该不会是这件案子如我所愿,已经惊动中央了?”
吴少卿说着,扭头来看着詹天涯。詹天涯避开他投来的目光,看着外面道:“算是,你可以当我们和你一样都是警察。”
“警察?呵,你们是,我已经不是了,你们见过戴着手铐的警察吗?”吴少卿笑着举起双手,展示着自己那副银白色的手铐,又将自己手中剩下的那一半香烟掐灭,扔在地上。
“还要烟吗?我让人去给你买。”詹天涯看一眼掉落在吴少卿脚旁的那半只熄灭的香烟。
吴少卿轻轻摇头:“不抽了,抽烟会害死自己和其他人的。我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偷偷抽烟,被我妈逮着了,以为要挨揍,结果我妈没有揍我,只是告诉我,吸烟不好,吸烟的同时还会伤害到其他人。我知道吸烟不好,但我没有想过吸烟怎么会伤害到其他人?就像我唆使周俊去复仇,并没有想过会伤害到那个无辜的小女孩儿,也没有想过因此会导致周俊惭愧自杀,那不叫间接性伤害,叫直接性。其实我在叫周俊去为女儿复仇时,我也是在为自己所谓的正义复仇,正义被邪恶战胜了,当然要反抗,对吧?但做了坏事就是做了坏事,无论怎么掩饰都不行。”
詹天涯和曾达都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听吴少卿继续说下去:“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知道这件事一旦曝光,会对我的家人有影响,特别是那个刚入伍参军的弟弟,部队政审很严格的,说不定他本可以在部队考个军校,直接当个干部,却因为我的事情提前退伍,那他肯定会恨死我。虽然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愿望是当解放军,保卫祖国,而我从小就想当警察,和他一样保护这个国家,不论是外部的敌人,还是内部的敌人。”
说到这,吴少卿笑了,眼角却带着泪花:“那时候我们想……家里有两兄弟,一个当警察,一个当解放军,爸爸妈妈逢年过节都会披上大红花,和我们一起站在家门口合影,照片还被民政局挂在‘拥军拥警’那一栏中,被其他人羡慕,所以……所以……”
吴少卿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退两步,分别朝詹天涯和曾达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所做的一切!”
道谢完了之后,吴少卿抬头看着外面的星空道:“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还会做一个警察,做个好警察!”
这句话让詹天涯和曾达都意识到“糟了”,可还未来得及反应,吴少卿就直接跃起,撞破了窗户的玻璃,跳了出去……那是六楼,吴少卿根本就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吴少卿落地身亡,詹天涯和曾达奔到窗口,两侧警戒的武警赶了过来,看了一眼碎开的窗户,又赶紧转身跑向楼下,楼下哨声大作。许久,詹天涯才和曾达才反应过来,詹天涯已经完全僵住了,曾达一把抓着詹天涯道:“天涯!听着!好好给我听着!你一定要在报告中写,你去上厕所后,我与吴少卿发生了争执,导致吴少卿情绪激动,最终跳楼自杀,明白吗?千万不要说错,写错了,我现在下楼去协调这件事,你不要冲动,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途,古科学部需要你这样的人!不要毁在这件事上面了!”
曾达走后,詹天涯愣在那,慢慢跪了下去,垂下头时,盯着那半支吴少卿掐灭留下来的半只烟头上。他伸手拿起来,放在掌心,盯着那支香烟许久,终于攥紧拳头,就那样在漆黑的走廊中哭得泣不成声。
而后,曾达因为要对吴少卿之死负责,被除名调回四川省公安厅,而詹天涯从那一天起改变了,也许他不知道曾达也改变了。
曾达变得和吴少卿曾经一样,办案极端,而詹天涯则成为了那之前的曾达,沉着冷静,总是以大局为重。
如果人生有轮回,那么人的个性也应该有一定的轮回,也许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