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穆英豪环视院落一圈,一字字道,“你是茅山派铁衣门门徒,按照铁衣门的规矩,门中或者门徒家中有人过世,必须得竖起送魂幡,而不是如普通百姓一样竖起招魂幡,也不得喊魂,你这院中既没有送魂幡,也没有招魂幡,不像家中要办白事。”
“先生大概不知道,我因为坏了本门的规矩,早就被放逐了,现在只是闲人一个,教教孩子们国文,赚几个糊口的钱而已。”李驱强维持在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像是已经下了逐客令一样,“我妻子早年也是因病过世,犬子也挂念他娘,我干脆连夜将犬子葬在妻子的坟旁,就算在阴间母子二人也能作伴。”
穆英豪端起茶杯道:“你既然已经不是铁衣门的门徒,为何还要沏这种草药骨茶?”说道穆英豪放下茶杯,正色道,“李先生,我今天把话挑明了,李卓谷无论死活,我都要带走!”
何年月听李驱强说自己的好友已经死了,心中正伤心呢,却没有想到师父竟然说了这么一番无情的话。虽然他只有八岁,但也明白逝者勿扰这个道理,慌忙抓着穆英豪的衣袖,低声劝道:“师父,还是算了吧,卓谷已经走了,我们……”
穆英豪抬手制止何年月继续说下去,只是拱手朝着李驱强施礼,轻声道:“请李先生引路,我要去卓谷坟前。”
李驱强僵持不过,又不想与穆英豪动手,因为动起手来自己的胜算也不大,只得点头道:“请二位随我来吧。”
出了李家院落,李驱强一路向西,其实不用他引路,穆英豪也知道铁衣门的规矩是定死的,要下葬必须以死者家中为中心的西面,这个规矩即便是被逐出师门一生也不得更改。
向西又行了近一个多小时,李驱强引两人来到一片坟地,那片坟地是座小山岗,而风水也算是极为普通,只有山岗顶部那一片还算不错,估计也是有什么官员、贵人的祖先葬在山岗之上,传言说那里风水好,其他的普通百姓落葬也便蜂拥而至,希望后世能非富即贵。
穆英豪站在山岗下方,偏头一看便看到了山岗下方一块岩石之下竖起的送魂幡,张口就道:“胡闹!”穆英豪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因为那块岩石,岩石形同人的心脏,葬在那个位置下方,又叫“坠心穴”,完全是风水之中的大忌,李驱强既是茅山派铁衣门的门徒,不应该不懂这个道理。
穆英豪不再要李驱强引领,直接走向那送魂幡下,看着那两座坟头,明显就是刚迁移过的痕迹,也顿时明白了李驱强是因为绝望才这么做。他妻子的阴宅位肯定原本不在这里,但李卓谷死后,他已绝后,没有后代要风水没有任何用处,干脆葬在这坠心穴之中,也算是对死去的妻子起誓,决心今生再也不娶。
站在坟前,穆英豪有些心软了,甚至想转身就走,可心中又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可违背命运和天意的安排,要想改变必须先顺应天意,再从其中找到改变的方法。
“先生看见了,我妻子与犬子的坟墓就在眼前,我不会拿死者开玩笑。”李驱强面无表情地说,习惯性从旁边抓了两把泥土分别填在妻子与儿子的坟头之上。
“年月!”穆英豪喊道,何年月正盯着好友的坟头发呆,反应过来赶紧“啊”了一声,直视师父,谁知穆英豪又道,“刨坟!我要开棺!”
“谁敢!”李驱强抬手挡在穆英豪与何年月的跟前,“先生!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今天偏偏要坏了规矩!”穆英豪免起衣袖,身子俯低,单肩一耸顶开挡在跟前的李驱强,紧接着将自己的双手插入李卓谷的坟堆之中,并同时驱动了孟婆之手——一道绿光自手臂之中亮起,顺手臂而下,直入坟堆之中,李驱强目瞪口呆,也知道那是什么,要是那孟婆之手对付的是自己,恐怕自己早就魂飞魄散,再也不敢上前。
片刻,穆英豪收势,从坟堆之中取出双手,喊道:“年月!刨坟!卓谷还活着!”说着开始用双手刨着上面的泥土,同时狠狠地瞪着在一旁傻站着的李驱强,何年月赶紧上前与师父一起,开始刨坟,随后又在周围找了碎瓦片作为工具拼命挖了起来。
何年月本就崇拜穆英豪,穆英豪说李卓谷还活着,自己当然是深信不疑,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埋头拼命挖着,两人向下深挖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下方掩埋着的那副孩童棺木,棺木很旧,明显不是新打造的。穆英豪起身来,怒视着李驱强道:“你疯了么?活埋自己的亲儿子!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李驱强就站在那,只是站着,盯着那副旧棺木,许久才抬眼看着穆英豪,张嘴却半天没有吐出半个字来,抬头又看向天空,随即掏出怀表看着,喃喃道:“以西洋表为准,还差五分钟……”
“卓谷!卓谷!”何年月站在旁边,用手拼命去拍那副旧棺木,可棺木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是昨夜下葬,又深埋在土中,就算是成人都无法撑过,更不要说是个六岁的孩子了。